三春白雪归青冢- 十二章 名士风流书法端，少年负气把性使(1/4)

石门洞开，白朗吟瞥到了一丝光亮，下意识地想要捡起地上白纱。武亿捉住她的手，示意她莫要慌张。来人正是阮介，身后跟着凤栖还有陆翁、陆婆等人。凤栖上前便道:“武公子安好。”欲向白朗吟问礼，但她早已扭过头去，谁也不见。阮介的眼神从一开始便没有离开过这白衣胜雪的女郎，他已瞧见她白腻的侧颊，心漏跳了一记，正待上前，陆翁抢道：“少君别来无恙。昨日，有几个黑袍女子进店来，她们不知用了甚么法将我与老太婆以及徒儿几个都弄晕过去了，醒来时已是傍晚，忙赶回店里瞧一瞧，却连鬼影都没瞅着一个，心里边没了主意，只好又去麻烦阮公子了。”武亿见他似比前几个月苍老了许多，心道：“这位老翁心里念的想的都是江一诺，仿佛为他而生，如今人去了，他眼中的光彩也消了。”心叹了口气，转念又想道：“只怕在姐姐心目中，他也比自己重要得多。”侧身向白朗吟望了望，却于她的心事一点也猜不透，不知是为了江一诺伤心难过还是依旧恨着他，不管是哪一种都足以让他心生嫉恨。

这时，阮介已走了过来，他有意要去瞧白朗吟的模样，但她把头低得更低了。武亿见阮介眼神痴迷，心中不悦，乱咳了一通，稍作警示。白朗吟不及细想，以为他毒性又起，担忧之下，急转过身，一只手握住他的胳膊，另一只手给他拍背?气。阮介一见到她的相貌，差点忘了呼吸，呛进一口冷气，端地也咳起来。凤栖疾步上前也给他拍背?气。武亿把头一扬，道：“阮公子是也想要姐姐来瞧瞧么？”

阮介心砰地一跳，唇角微勾，笑道：“甚好。”众人皆是一惊，武亿沉脸，又瞧白朗吟面上未有怒气反生一层薄晕，胸中闷苦，正欲发作。阮介已知觉过来不妥，忙道：“不，白姑娘，莫要误会，我，我······”他又怔怔地向她望了几眼，又哪里说得上话，只道：“我，我不敢。”阮介一向待女子极为厚重，尊她们胜过男子，而眼前女子神姿玉骨，生平未见，又是令他心动之人，一时之间，双腿发软，几欲跪倒，奉为女神。

白朗吟眼神一躲，又是好笑又是难为情，道：“阮公子，你······你好些说话吧。”阮介心下暗骂自己：“阮介，你是要她以为你是登徒子弟么？”忙拱手作揖道：“白姑娘说得是，现请再入天一阁，饮一杯薄酒吧，上次说要请武兄弟喝自酿的桃花酒，这次也定要赏个薄面。”白朗吟朝武亿望了一望，请他拿主意。眼中柔情蜜意，任是谁都看得分明。阮介心中一酸，想道：“原来这小小的石室竟成了他们良缘所在。”

凤栖备了些酒菜，几人吃罢便散了。只是一直没瞧着鸿固，武亿便随口问了一句。凤栖抹了抹眼睛，哽咽道：“不知鸿固姐姐上哪儿了，上次送武公子出去后便再也没回来过，不知是生是死。”武亿诧然，也跟着叹了口气，祈愿她平安无事。

白朗吟不放心武亿的身体，遂请凤栖仔细瞧瞧。凤栖道：“自然，但白姑娘若在近前，只怕武公子坐立不安，哪里肯听话，让我好瞧。”白朗吟脸色一红，又白了她一眼，忍气悻悻而出。

她走着走着便走到了阮介的居室。但见偌大的南国风光图已换做汀花野竹，水鸟渊鱼，颇有野逸的韵致。白朗吟绕过屏风，见到那一袭青衫的公子，正自欣赏一墙书画。只见用笔方圆兼备，以方劲为主又不失秀润意态，结构紧敛，又有舒放之势，是以既存篆隶之笔意又含魏晋书法之遗风，因笑道：“原来你师承六一居士门下。”语音入耳，阮介便已双脚发软，缓缓回首，又不敢正视她，只怕会因此搅了自己难得的清净，背手踱步道：“姑娘博文，一眼便瞧出我写的是欧体。”白朗吟道：“欧体气度端庄又潇洒俊宕，便如阮介公子一般。”言下之意便称他是温雅飘逸的佳公子，但又隐有深意，即教他莫要给情字纠缠，做个洒脱的世外公子。瞧他所诉之文多为庄老名篇，便道：“‘见素抱朴，少私寡欲’，当今天下可没有你这样真正的公子了。”阮介笑道：“我这人就是懒，甚么黄金白玉，甚么朝入省暮登台，别人趋之若鹜，我却宁可种种小草，或者写写字，弹弹琴。”白朗吟嫣然一笑，其实在她骨子里，是喜欢这一类人的。阮介道：“白姑娘应该是那种被人捧在手心，奉在暖阁的江南水乡女子，但若真是如此却又少了一份空灵之气，只配说一个秀字，又哪里还有仙韵？”说到最后，已是自言自语。白朗吟向来自视甚高，但有男子说些赏赞之言便会触她动了杀机，惟有阮介说出口的话，她却一点也不讨厌，反而心里欢喜，许是他甚少与俗人交道，身上带了一股天然淳朴之气，与那些或满身酒肉或沽名钓誉之辈截然不同。

阮介又想到白朗吟此遭所遇，惑道：“唐门的人非要害你，否则不会用那样的·····毒药，你说安的是什么心事？”白朗吟听他提到“毒药”二字时稍作了停顿，脸上一红，又摇了摇头，道：“我不知道，亿儿也不知道，但他心里欢喜，我心里也欢喜，眼下什么也不会去想。从今往后，我会弃恶从善，只会救人了，再也不杀一人。”她的声音常有一丝忧色，此时话语柔糯，显是真心实意地欢喜，阮介心想：“你若一辈子这样快乐，我心里也高兴了。”

忽然，阮介卷了一轴书画，笑道：“虽说我是江湖一散人，但应天府